“巴(ba)黎(li)不管最(zui)后(hou)結果如何，我(wo)還是我(wo)。”2024年4月(yue)，樊振東(dong)這樣展望100天后(hou)的巴(ba)黎(li)奧運會。

彼時(shi)巴黎奧運會(hui)乒(ping)乓球男(nan)單名單還未正式(shi)公布。從年初新加(jia)坡大滿貫止步(bu)16強到仁川冠軍(jun)賽無緣決賽，這位曾(ceng)連續保持世界第一(yi)長達(da)27個(ge)月的乒(ping)乓球手一(yi)度(du)陷入低(di)谷。

但(dan)100天后，他做到了他所能(neng)做到的一切。

01

少年志與意難平

17歲，是許多傳奇故事的起點。

17歲(sui)那年(nian)(nian)(nian)，姚明以新(xin)秀身份(fen)首次登陸CBA聯(lian)賽，身上還不是那件(jian)球迷熟知的11號紅(hong)色戰(zhan)衣；17歲(sui)那年(nian)(nian)(nian)，劉翔以13秒87獲得世(shi)(shi)青(qing)賽第四，沒人知道未來(lai)某一天，黃種人也能打破(po)保持(chi)13年(nian)(nian)(nian)的世(shi)(shi)界(jie)紀錄；17歲(sui)那年(nian)(nian)(nian)，林丹與18歲(sui)的李宗偉相遇(yu)，40場“林李大戰(zhan)”悄然開啟……

同(tong)樣的17歲，樊振東(dong)與隊(dui)友(you)在2014年東(dong)京團體世(shi)乒賽奪(duo)冠，成為了(le)中(zhong)國(guo)男乒歷史(shi)上最年輕的世(shi)界冠軍。

這(zhe)一年，他還在大(da)賽(sai)戰勝了馬龍。

但17歲的(de)樊振(zhen)東可能并不知道，這僅僅是漫長(chang)“龍(long)胖大戰”開(kai)端中的(de)一個(ge)小插(cha)曲。或許7年后(hou)的(de)東京奧運會，已成長(chang)為國乒絕對主力的(de)小胖會對龍(long)隊的(de)強(qiang)大與可敬(jing)，有更深刻(ke)的(de)理解。

須知少日(ri)拏云志，曾許(xu)人間第(di)一流。2015年亞洲乒乓球(qiu)錦(jin)標(biao)賽，樊振(zhen)東苦戰七局，戰勝隊友許(xu)昕，奪得男單冠軍。

一(yi)年后的(de)2016年男子(zi)乒乓球世(shi)界杯(bei)，樊振(zhen)東(dong)又一(yi)次與許(xu)昕在決賽相遇。他收獲了職(zhi)業生涯的(de)首個(ge)單打(da)世(shi)界冠軍(jun)，也成為了男乒世(shi)界杯(bei)歷史上(shang)最年輕的(de)冠軍(jun)得(de)主。

21歲那年(nian)，樊振東首(shou)次登頂(ding)世界(jie)(jie)第一。此后他也(ye)曾遭遇在布(bu)達佩斯(si)爆(bao)冷無(wu)緣八(ba)強(qiang)、反復(fu)輸內戰的迷(mi)惘。但他“熬”過(guo)不知所措(cuo)，“熬”出低谷，并在2019年(nian)年(nian)末(mo)的世界(jie)(jie)杯總決賽戰勝馬(ma)龍，觸(chu)底(di)反彈。

回顧2019年經歷的(de)起起伏伏，樊(fan)振東說，他(ta)認為自(zi)(zi)己不是(shi)在“拉(la)抽屜(ti)”，而是(shi)擠壓掉(diao)水份，夯實自(zi)(zi)己。“贏球(qiu)不是(shi)‘應該的(de)’，都是(shi)要靠(kao)很多的(de)努力和付出(chu)換(huan)來的(de)。”

一代新(xin)星閃耀，就有一代王者離去(qu)。競技(ji)體育能承載多少榮耀，就可以背負多少遺憾。

本世紀中國(guo)乒乓球最(zui)大的意難平之一(yi)，莫(mo)過于“吳門無(wu)滿(man)貫”。

作為(wei)國乒(ping)兩(liang)朝元(yuan)老(lao)，吳(wu)敬平為(wei)國乒(ping)鞠躬(gong)盡(jin)瘁(cui)27年，門下高手如(ru)云，但無一人(ren)“大(da)滿貫”。這是呂林的(de)遺(yi)憾，是馬琳的(de)遺(yi)憾，是王皓的(de)遺(yi)憾，也是許昕的(de)遺(yi)憾。

而樊振東，是吳老的關門弟(di)子(zi)。

02

從東京再出發

2016年的(de)里約P卡少年，在五年后以頭(tou)號種子的(de)身(shen)份重返(fan)奧運賽場。

剛來東京沒多久，樊振東就體會到奧運賽場在(zai)榮耀(yao)之外的另一面——“能夠感受到‘殘酷’每天(tian)都在(zai)發(fa)生，勝負往(wang)往(wang)就在(zai)一線之間，和單(dan)項賽事或者(zhe)其他任何(he)比賽都不(bu)太一樣。”

男單比賽，樊振東(dong)先以(yi)4：0橫掃(sao)法(fa)國選(xuan)手(shou)(shou)萊貝松，隨后又以(yi)4：1輕松戰(zhan)勝(sheng)葡萄牙(ya)選(xuan)手(shou)(shou)費雷塔斯(si)。在(zai)(zai)以(yi)4：0完勝(sheng)韓國選(xuan)手(shou)(shou)鄭榮植后，他與中國臺北名(ming)將(jiang)林昀儒在(zai)(zai)半決賽狹路相逢。雙方鏖戰(zhan)7局，最終樊振東(dong)晉級。

決賽的(de)對手是馬龍。彼時馬龍已(yi)經33歲。經年累月的(de)苦訓、備賽，這(zhe)個(ge)時代最(zui)偉大(da)的(de)乒乓球運動(dong)員已(yi)經傷(shang)痕累累。

在東京奧運會前(qian)，馬龍做了手術，并以連續輸球的(de)方式重返賽場。不少人質疑，“六邊形(xing)戰(zhan)士”的(de)時代結(jie)束。

但一個傳奇(qi)自從開啟，就不會(hui)輕易落(luo)下帷幕。東京(jing)奧運會(hui)，馬(ma)龍(long)(long)拿下“龍(long)(long)胖對決”，成就了當今乒壇絕無僅有的“雙圈大(da)滿(man)貫(guan)”。

殘酷的(de)競技體育，從來拿的(de)就不是(shi)“童話故(gu)事的(de)腳本”。要知道(dao)，當打(da)之(zhi)年(nian)的(de)馬(ma)龍，也曾三次在世錦賽負(fu)于王皓。

東京(jing)奧運(yun)會男單稱王后(hou)，馬(ma)龍(long)再一次表(biao)示“未來(lai)是樊振東的”。而2017年在世乒賽決賽戰勝(sheng)樊振東時，馬(ma)龍(long)也勉勵過類(lei)似(si)話語。

未來究竟多(duo)久來？從東(dong)京再出發，樊振東(dong)對(dui)未來有了不(bu)一樣的理解。在(zai)他看來，靠戰勝馬龍來證(zheng)明未來是(shi)自己的，這只是(shi)外界強加(jia)的定義。“其實無論(lun)對(dui)面(mian)是(shi)誰，我(wo)都會(hui)全(quan)力(li)以赴。”

03

殺出“死亡半區”

巴黎奧運會(hui)，樊振東迎(ying)來人(ren)生“賽點”。

此時他已實現世界杯(bei)“三(san)連(lian)冠(guan)(guan)”，并在休斯敦世乒賽戰勝瑞典選(xuan)手莫雷加(jia)德(de)奪冠(guan)(guan)。

離“大滿貫”，僅有(you)一步之遙。

但巴黎(li)奧運會乒乓(pang)球(qiu)項(xiang)目抽(chou)簽儀式結束后，這“一步”仿佛更加(jia)遙遠、且荊棘遍布。

“死亡半區”，是人們(men)形容樊振(zhen)東簽(qian)運時用到最多的詞(ci)匯之(zhi)一(yi)。

根(gen)據簽表，他鎮守(shou)下半區，主要(yao)對(dui)手(shou)有日本(ben)選手(shou)張本(ben)智(zhi)和、中國臺北(bei)名將林昀(yun)儒、東道(dao)主選手(shou)費(fei)利克斯·勒布倫等(deng)。連續硬仗(zhang)等(deng)著他。

意(yi)外發生在7月31日，賽會頭(tou)號種子(zi)、現(xian)世界第一(yi)王楚(chu)欽不敵瑞典選手莫雷加(jia)德，無(wu)緣16強。也許這一(yi)刻(ke)，熟悉了(le)國乒(ping)霸(ba)主地位的網友，才發現(xian)世界乒(ping)壇本(ben)就(jiu)是(shi)(shi)強手如云，國乒(ping)竭盡全力爭勝的背后，也是(shi)(shi)戰戰兢(jing)兢(jing)，如履薄冰。

一(yi)(yi)個人獨守全區，樊振東下一(yi)(yi)個對手是張本(ben)智和。

那是(shi)一場比決(jue)(jue)賽都讓(rang)人心驚(jing)膽戰的(de)(de)(de)對決(jue)(jue)。比賽伊始，張本智(zhi)和就(jiu)連拿兩分，將樊(fan)(fan)振(zhen)(zhen)東逼(bi)入絕境。第三(san)局開始前，樊(fan)(fan)振(zhen)(zhen)東的(de)(de)(de)師兄、現如(ru)今的(de)(de)(de)主管教練王皓帶樊(fan)(fan)振(zhen)(zhen)東離(li)場更換球衣。

南巴(ba)黎競技(ji)場看臺，36歲的馬(ma)龍(long)紅了眼眶，淚水倒(dao)映出8年前的里(li)約，28歲的自己。那(nei)一(yi)年的奧運會，馬(ma)龍(long)在(zai)與(yu)韓國選(xuan)手鄭榮植(zhi)的比(bi)賽中0：2落后，一(yi)樣(yang)被逼入絕境。

劉(liu)國梁申請暫停(ting)比賽，帶馬龍(long)更換衣服——“龍(long)，出去(qu)換件衣服，走(zou)出這(zhe)個(ge)球(qiu)(qiu)館(guan)，你(ni)已經被(bei)淘汰了(le)。再重新走(zou)進這(zhe)個(ge)球(qiu)(qiu)館(guan)的時候(hou)，你(ni)還(huan)有一線(xian)生(sheng)機。”

馬(ma)龍(long)里約奧(ao)運(yun)會的絕地(di)反擊，在巴黎再現(xian)。逆(ni)境拿下這關(guan)鍵一役，樊振東在全場的歡呼聲(sheng)中，張開雙臂，昂首(shou)閉眼(yan)。

半決(jue)賽，樊振東勢如破竹，輕松擊敗費利克斯(si)，再現(xian)“光速下班(ban)”。

從(cong)“死亡半(ban)區(qu)”殺出，他下(xia)一(yi)個對手(shou)是莫雷加德。這也(ye)是時隔(ge)24年，奧運會乒(ping)乓男單決賽再次迎來“中瑞大戰”。

決賽伊始，樊振東稍顯(xian)慢熱，先丟一局。就在(zai)球迷們(men)都(dou)為他捏一把汗的時候，經過(guo)短暫調整(zheng)，樊振東漸入佳境(jing)，氣勢如虹(hong)，連續得(de)分，再一次逆風翻盤(pan)，再一次展(zhan)示(shi)了何為堅毅(yi)。

最(zui)終，樊振東用4：1在巴黎登頂。從2016年(nian)男子乒(ping)乓球(qiu)世(shi)界(jie)杯奪冠至(zhi)今，他終于集齊了(le)最(zui)后(hou)一塊拼圖，成為世(shi)界(jie)乒(ping)壇第11位“大滿(man)貫”選(xuan)手。

2018年(nian)的巴(ba)黎，是樊振東世界杯男單“三(san)連冠”傳(chuan)奇的開始。6年(nian)后的巴(ba)黎，再(zai)一次拿下了人生重要“賽點”，樊振東與王(wang)皓緊緊相擁。

樊振東用“釋放”形容這一刻(ke)的(de)心(xin)情(qing)。他說，哪(na)怕決賽輸掉第一局(ju)，自(zi)己依(yi)舊堅定，就像半(ban)決賽時說的(de)那(nei)樣——“做好自(zi)己、全力以赴、全力爭勝”。

04

這個夏天不再殘酷

從17歲成(cheng)為中國男乒史(shi)上最(zui)年輕的世界冠軍，到(dao)27歲補缺(que)“吳門無(wu)滿貫”的遺憾，未(wei)來(lai)已經到(dao)來(lai)，他還是他。

何況在乒(ping)乓之外，樊振(zhen)東還有更(geng)大的(de)世(shi)界(jie)。這位熱愛(ai)美食、足(zu)球與音樂的(de)運(yun)動員曾多次表示，希望給(gei)大家帶來更(geng)多的(de)正(zheng)能(neng)量(liang)，但正(zheng)能(neng)量(liang)不(bu)止冠(guan)軍。

2024年3月，樊(fan)振東(dong)曾在網絡社交平臺曬出自己前往(wang)新加坡看美國(guo)(guo)流行歌手“霉(mei)霉(mei)”演唱會，并自拍演唱《Cruel Summer》的視頻。他認(ren)為，音樂無國(guo)(guo)界(jie)，“霉(mei)霉(mei)”帶給大家(jia)的是治愈和自信，希望能(neng)有(you)更多(duo)人敞開心胸感(gan)受這種魅力。

今年(nian)夏天(tian)，樊振(zhen)東在巴黎奧運賽(sai)場超越(yue)自己的同時，再一次(ci)讓東西方流(liu)行文化交匯(hui)，讓體育與音樂交匯(hui)。

他拿(na)到“大滿(man)貫(guan)”后的(de)慶(qing)祝(zhu)動作源于球(qiu)星姆(mu)巴(ba)佩。樊(fan)振東說，現場的(de)氛(fen)圍讓(rang)他感覺像看(kan)足球(qiu)，“就想用一種互動，感謝大家(jia)”。

而男單決賽結(jie)束后(hou)，樊(fan)振(zhen)東(dong)(dong)第(di)一時(shi)間在(zai)微博發文(wen)“Finally touch down，團體賽繼(ji)續努力”，同時(shi)分(fen)享了“霉霉”的一首《The Alchemy》(煉金(jin)術)。歌詞有(you)這(zhe)樣(yang)一句，“我已經許(xu)久沒有(you)來(lai)過這(zhe)里，但這(zhe)次終于(yu)歸來(lai)的我，比(bi)以往(wang)更(geng)強大。”這(zhe)或許(xu)是他(ta)也(ye)想(xiang)說的那(nei)句話(hua)，是獨屬于(yu)樊(fan)振(zhen)東(dong)(dong)的煉金(jin)術。

這(zhe)一(yi)晚，“霉霉”代表作《Cruel Summer》的評論區(qu)也被“刷屏”。人們(men)希望他(ta)盡情享(xiang)受這(zhe)一(yi)刻。

這個夏(xia)天不(bu)再殘酷，對(dui)樊(fan)振東(dong)是(shi)，對(dui)看他打完比賽的我(wo)們(men)，也是(shi)。

記者：賀劭清

海報：徐洋